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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穗儿又黄了

时间:2017-06-23 14:49来源:中国评论网 作者:刘 爱 萍 点击:
农历五黄六月,当空骄阳似火,遍地麦穗金黄,天气骤变无常,农家龙口夺粮。
 
 
农历五黄六月,当空骄阳似火,遍地麦穗金黄,天气骤变无常,农家龙口夺粮。
那年夏至日,晨光熹微,大地还沉睡在香梦中,连鸟儿都抓紧晨凉多睡会儿。父亲在院里对着西窗吼,“起来上工——”像炸雷落在我和二妹枕边的睡梦中,倏地我俩惊起迅捷穿衣,边系衣扣边跑出门外。院内父亲又早已清扫得整洁如新,三把雪亮的镰刀也已整齐地摆放在花栏栏上。我看父亲上了厕所,便回奔房间刷牙洗脸。
“走——长征——”父亲院里又喊道。
我飞出门外,脸上还挂着水珠,拿上镰刀疾步追上父亲。
 
长征,我们村的优质土地,种啥也高产丰收,人称“膏腴之地;”东望宽阔公路、西临汾河支流磁窑河、南见汾平高速,北依杨槐林带,人称“风水宝地。”因田地南北两头间征程长而得名,又是离村子最远的地段。
父亲大步流星,我和二妹连跑带走撵着父亲,不敢掉队。
到了地头,放眼望,四野一如金色的海洋,金浪起伏,金涛涌动,气势磅礴。蓬乍的穗头,直竖的麦芒,胀鼓的麦粒,像要爆裂开来似的,一穗一穗饱满高昂,压得粗壮的麦杆摇摇晃晃。空气清新,股股麦香沁人心脾,令人心旷神怡。
“嘿嘿,好美的麦子!”父亲双手扠腰,由东向西扫视麦野,欣喜地赞叹。
右手握镰走向麦垄,“孩儿们,这样割,看清楚。”其实我俩割了两年了,但依旧专心倾听。
父亲边讲边示范操作:弯腰左手拢麦,右手拿镰刀贴麦杆根,潇洒一挥,“唰,”一行小麦到手又整齐躺下。父亲强调:麦茬贴地,麦穗整齐。茬低是为赶种绿豆,放齐便利捆麦为颗粒归仓。父亲示范后,让我俩一个一个操作他验收,合格达标了,正准备开镰。
又强调:“干活要狠!狠!不观望,不回看,不停镰,龙口夺食,麦熟一晌。”
“知道啦”。
我俩齐声回应,迅速埋头弯腰大干起来,父亲坐下抽支烟。尽管我俩奋力向前,不敢懈怠,但不知不觉父亲一会儿就割上来了,超出我们。
父亲喊,“加油,跟上。”
我俩憋足劲追,背心湿了,汗珠顺着脸颊鼻尖直滴,浸入眼里流入嘴里也不顾了,一个劲儿“嚓——嚓——”紧追父亲。
哟!终于南下到头了。我伸了伸僵硬的腰,一屁股坐地堰上喘气,仰仰脖颈,刚好瞄到东方太阳探出一弯鲜红的秀眉,想看我们,但羞于抬头露眼,因为她觉得起晚了。
“好美的麦子!嘿嘿,看看,看看,全出来抢来啦。”
我顺着父亲眼神望去,身着五颜六色背心短袖的男女老少点缀于金浪中,家家都出地收割了。父亲双手扠腰,汗水顺着脸耳根向下巴脖颈流淌着,脖子上搭块白底蓝条的毛巾,满心喜悦,深灰的的良短袖早已湿透。父亲擦把汗,脱掉短袖。
“孩儿们,再加油北上,一口气割上去,不能停,到北地头了歇会儿。”
“好。”
我仨又一字排开,挥舞银镰,手脚并用,步步前行。父亲眨眼工夫又遥遥领先,我俩发狠了,拼命了,割!追!赶!前胸腰上全被汗水浸透,裤子也贴腿了,全然不顾,竭尽全力北上。
“呀耶耶,好家伙,你父子们好快,放倒一片啦,热热热……”
小玲和她爹银老汉赞叹道。
她家地紧挨我家东边。父亲边擦汗笑着应了一声,“好美的麦子!老银!”
“这下,咱枕上好面锅盔睡哈吃哇!”银老汉乐呵呵地说。
“哈哈哈”“ 嘿嘿”
我俩听到表扬,更欢了,更拼了。
太阳未升到中空,火球似地烘烤着大地,热风乍起,像火炉倒了,直烫人的脸胳膊腿,脚下像踩着火炭,两眼看那儿都升腾着透明的热气。
父仨南下北上,距离渐渐拉大,“嚓——嚓——”相遇而又“嚓——嚓——”渐远。
终于割完了,我和二妹像散了架,累得躺在地上喘气,浑身像烧沸了的开水,冒着热气。
父亲吆喝:“孩儿们!回家吃饭!”
“好!”肚子也随声咕咕直叫。
“好家伙!热热热,三亩麦子,父子仨一大早就放倒了,伙计!30亩也不搂你们割。”
银老汉羡慕地感叹。
回到家,马蹄表指向十一点半了。母亲早已备好饭菜,凉好三碗绿豆汤,我端起碗,一口下去,碗底只剩几粒小米绿豆,看二妹和父亲,也喝光了,三人不约而同对视一笑,脸上手上全是黑土汗迹。
太阳像熊熊烈火燎着大地。
饭后,父仨拉上平板车,直奔长征拉麦子。
到地头,父亲又示范打结挽腰捆麦,验收矫正指导。而后一人一列开捆,捆好的麦捆列队站齐,完后装车。我和二妹抱运麦捆,父亲接过亲自码实放齐整,再用粗绳绑牢。车上麦捆堆得像山高,装好了。父亲抽支烟,像是在积蓄力量,我们俩也歇口气。
父亲下令开运,他前面拉,我和二妹后面推。
那不是推车,简直是推山,俩人手掌连同头全部用尽洪荒之力抵“麦山”。弯弯小路,车辙纵横,一路颠簸。遇上坡,父仨咬紧牙上,遇下坡,父亲便跑起来,我和二妹立刻放手,怕车快搓着父亲,力气活又是高难度的技术活。整个长征麦子一块一块躺下不少了,人们低头弯腰在麦垄间移动。
父亲拉累了,空车去长征地,便让我和二妹轮流拉,空车拉熟练了,试着让我俩拉实车。
那时刚联产承包,几户一组分一匹马或骡,父亲总是让组里别的家户用。
他常说:“先让人家用,咱们能干动。再说龙口夺食,不能等,庄稼好不容易成熟了,在地里等着咱呢。”
那天,长征拉完麦子已是下午近六点。
 
夕阳也渐渐收敛了光芒,变得温和起来,像一只光焰柔和的大红灯笼,悬在西方天边连绵起伏的群山之巅,云像一块块玫瑰色的绸缎。
父亲命令,挥师高道南(地名)抢割半亩,拉完后晚上九点多。
这样,我们仨连日抢回所有地段麦子。接着晒场碾轧打场扬场扇壳凉麦筛麦归仓,一应人工。
扇麦,那时扇车村里少,几台车全村家户轮流用。父亲抓紧赶场,白天没扇完,继续连夜扇。我站在扇车上一晚上溜簸箕,二妹扇车下一晚上递簸箕,父亲扇车前一晚上清理麦粒麦壳,母亲摇车。至今那吱扭吱扭的摇车声清晰在耳。
之后,父亲买了马和车,备好了田间各种所需农具。
再后机器种收。
而今,父亲枕着长征麦田甜蜜地睡在丰收的梦里。
麦穗依旧年年黄!

(责任编辑: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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