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2010年的春季以来网易评论，我大概参加了十几场有关文化出版发展趋势的讲座，几乎每一次都会碰上主讲人举起一个锃亮的金属壳说：“如果你想了解未来的出版业，你一定要用iPad”。看起来，文化界也有越来越多的人成为苹果的粉丝，他们把乔布斯的苹果当做伊甸园的苹果，相信它将孕育数字阅读的创世纪。

2003年比尔·盖茨在西班牙皇家学院演讲时说了一句触怒文化界的话：“不消灭书本和纸张，我死不瞑目。”这句话遭致广泛的口诛笔伐，两个月前刚到访过中国的诺贝尔文学奖得主马里奥·巴尔加斯·略萨当年就怒斥盖茨“厚颜无耻”，表示电脑屏幕无法替代文学阅读。可是7年过去了哈佛商业评论，那些说“你一定要读董桥”的人在说“你一定要用iPad” ，那些对盖茨的嘘声变成了对乔布斯的赞美，那些对数字阅读的抗拒变成了对新媒体的追捧。

对数字阅读的敌意正在淡去东方时事评论，当然文化界还坚守着最后的底线，那就是数字阅读只适合娱乐性、新闻性的浅阅读，而深层的知识传承、思想启迪依然要依靠传统书籍。这种观点无疑道出了目前数字阅读的轻浮倾向。事实上乔布斯的态度就是现代人根本就懒得读书，他从没想过iPad让人用来读书，iPad的绚丽图像、灵动触摸可以把浅阅读的效果做到极致，但它只是让你翻看《周末画报》和《男人帮》而已。如果用它来读《红楼梦》或者《国史大纲》，抱歉，就算你的手臂扛得住，你的眼睛也不可能吃得消。至于地铁、公交车里一个个盯着手机屏幕的人，你能想象他们看的是什么中国评论网，排除微博，多半就是唐家三少和我吃西红柿了。

但另一方面，以为数字阅读只能浅阅读也依然体现出某种偏见。亚马逊的Kindle、汉王的电纸书等阅读器采用毫不伤眼的电子墨水技术，并且可以随意批注，几近还原纸质书的阅读感，它们对沉浸式阅读其实并无太大障碍。电子阅读不会永久停留在报刊杂志的碎片化阅读中。亚马逊CEO贝索斯说：“书籍不死，只是走向数字化”，话音甫落，今年年初亚马逊旗下的电子书销量已超过了平装书。

现在讨论纸质书籍的消退为时尚早，但人们必须看到数字阅读的崛起。时代的发展经常会超出我们的预期，十多年前，我的第一份工作是在报社编辑文化副刊，当时刊发的许多文章都在说敲击电脑键盘无论如何取代不了笔尖在纸上婆娑的感觉，可是今天还有多少人在坚持用笔写作？如今，怀着同样的情绪，人们说电子阅读器无论如何取代不了纸张的温存翻过，可是，我们是不是再慢点下结论？

我们热爱在书脊壁立的书店中捧书伫立，但现在我们都在网上购书；我们热爱拆开信封瞥见熟悉的字迹，但现在我们都在发送E-Mail；我们热爱淡墨书香,但数字阅读终究还是会到来……许多改变与热爱无关，这是我们无法逆转的时代河流。

盖茨说书本将被取代，遭致周遭一片嘘声，这是数字阅读的过去；乔布斯把浅阅读做得眼花缭乱，赢得一片喝彩，这是数字阅读的现在；贝索斯希望未来每个家庭的书桌上都能摆着一部安静的电子阅读器，这会是数字阅读的未来吗？也许吧！